面對問題與質疑,是每個人一生的課題

面對問題,說難真的難,說簡單的確也真簡單,本篇就來跟大家分享我的心得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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#采元跟你聊幾句 

面對問題與質疑,是每個人一生的課題

因為自學建築、自行創業,並且堅持手繪平立剖圖面、不包工程、設計一定包含監工等原則,從24歲第一個室內設計案開始,就是排山倒海的問題與質疑。

不管是設計圖面的問題、大樣構築問題、材料構法問題、工地現況問題、業主提問、鄰居(管委會)質疑、工班師傅、廠商的質疑,甚至很多是懷著惡意的瞧不起、訕笑與攻擊。在不敢輕易驚動爸爸的前提下,除了圖面與大樣可以請爸媽改圖外,其他問題與質疑在這18年來幾乎都是獨自面對。

驚惶、害怕、心虛、焦慮,出於防衛心態而想要逃避、消極不應對、甚至見笑轉生氣,但又知道自己的不足、不成熟,因此愧疚、挫折感、好勝心,渴望著自己能進步、被看見,在每一個面對衝擊提問、質疑的當下,這些情緒都曾經同時在我心中升起。但一直到生小艾前,我都還無法這麼清楚意識與接受自己這些面向。

「我是王采元啊!」這一句話在當媽媽之前,充滿了對自我的認定、期許,以及清楚的好惡。

頓悟的契機

在懷孕前就打定主意要用蒙特梭利的方式帶著孩子工作,陪伴他成長,迎接人生的新階段。因此我刻意選擇將所有外在協助降到最低,盡量讓自己不生依賴心的方式

剖腹產住院五天都採用24小時母嬰同室、
不住月子中心、
不請月嫂
跟兩邊家人講好,原則上不要來幫我,如果真的要來,只能待最多半天,讓我有時間洗個衣服、熱個月子餐即可。

因為知道要帶著小艾工作,親餵母乳是最簡單方便的選擇,母嬰百科寫著嬰孩吸吮意願最高是剛出生的頭幾天,而泌乳激素分泌最旺盛的時間恰好是半夜,所以特意拜託禾馨醫護務必讓小艾一出生就放到我身上練習,五天24小時母嬰同室,每半小時無限循環的母嬰哺乳磨合,當時全護理站都知道:「310的媽媽很慘」,泌乳顧問多次巡來我的病房,看著遍體鱗傷的我,心疼地給予哺乳技術諮詢以及溫暖打氣。皇天不負苦心人,從單側10CC不到的傷心痛苦,到出院後單側180CC還持續增加的母乳量,才剛開心地以為脫離母乳地獄的我沒想到正一腳踏入更深的地獄。

回家的第一個月,因為小艾的高需求與高敏感,媽媽跟姊姊太心疼我,因此還是每天來家裡幫我三小時,讓我可以從每小時哺乳的牢籠中短暫脫身,洗個衣服、熱個月子餐,結果才回家第一週結束,就因為連續十幾天都沒有睡眠而病倒。一生病,母乳量直接歸零,震驚的我又重回苦追乳量的地獄,擔心、焦慮,奶量更少,又為了怕感冒傳染給小艾,原本戴口罩會呼吸困難的老毛病也神奇克服,我維持24小時戴口罩的生活過了一週後,無奈親子接觸太難避免,不滿周歲的小艾還是感冒了。

記得是一個週間的早晨,我背著發燒的小艾,憂心忡忡出門前往小禾馨,才走到巷子,就被一個陌生阿婆攔住,他伸手翻弄著我的包巾

「這孩子還沒滿月耶!」

「對」

「你要帶她去哪?」

「她被我傳感冒了,我要帶她去診所」

原本就很嚴厲的阿婆,臉上更顯不悅,直接在巷弄中央就開罵…

「未滿月的孩子怎麼會生病?!你這媽媽怎麼當的?實在太差勁了!」

當下我懵了,接著像是看舞台劇一樣,我清楚「看見」好幾種情緒在心中浮現:

憤怒
「你哪位?你知道我多辛苦堅持照顧小孩嗎?你知道我多堅持哺喂母乳嗎?輪得到你來跟我說?」

自責
「對啊,我真的是很糟糕的媽媽?怎麼會顧到嬰兒感冒呢?」

愧疚
「我對不起我孩子」

再想到滿屋的混亂、自己衣著的凌亂

那個曾經高度自律、隨手收拾習慣很好、起床後都把自己打理得整整齊齊、時間高效率管理、一心多用充滿自信的王采元呢?

那個曾經很討厭口罩、很討厭混亂、很討厭衣衫不整、很討厭東西不在原位、痛恨拖延的王采元呢?

在這一瞬間,我突然全都懂了,為什麼會有產後憂鬱?為什麼有些女人成為媽媽之後變得強勢不可質疑?為什麼有些女人成為媽媽之後反而失去信心、退縮害怕?

選擇擁抱認同任一種情緒,慢慢就會建立一種自我保護機制去應對外在世界,但真正的我是完整的,這些情緒都是我。

在確認接受所有面向的情緒後,我平靜地跟那位阿婆點點頭,不帶情緒地默默轉身離開。

「顧好你的孩子!」

阿婆氣得在我身後吼著,我回頭再次點頭致意,走出那窄小的巷弄。

說也神奇,在那次事件之後,我整個人輕鬆了,即便每天還是面對著高需求高敏感的小艾,家裡跟我都一樣凌亂不堪,但我心底有種信念:藉由每一分鐘的努力與堅持,我可以跟著小艾一起成長,重新建立自己的信心。

姊姊非常可愛,特意查了月子最長可以做到45天的資料來說服我,但在她最後一天來家裡幫忙,臨走前

「明天開始我就不會來囉!」

「恩」

望著她的背影,即便把外在協助降到最低,我還是出於依賴心的恐懼,默默掉下眼淚。

接下來兩年的生活就是我許多業主跟工班曾經很熟悉的畫面,我背著小艾與大包包,穿梭在工地、材料行、評圖場、各式會議場所,在家利用無數零碎的五分鐘,完成一套又一套的圖……

我完全了解面對問題與對方質疑的那種窘迫與不安,但藉由這18年從育兒到工地無數尖銳的問題爭議場景,我更清楚的意識到如果問題沒有誠實面對、徹底解決,只是留下一個無法控制的未爆彈,更糟的是我得面對內在無止境的恐懼與質疑,害怕被發現、害怕炸彈終究會爆炸、害怕自己沒有能力收拾、害怕失去所有的信任與肯定,這種內在的耗損是非常巨大的,對外還要硬撐出一個樣子,這種生活我過不來。

以下跟大家分享我整合出的心得,每個人的內在狀態不同、卡點不同、與自己和解的過程也不同,希望大家都能找到坦然面對問題與質疑,放下身段,誠實反省的舒暢大道。

當對方提出問題/質疑時,瞬間分辨清晰自己心中各種情緒來源

所有負面情緒啟動的防衛機制,包含合理化、消極隱匿、生氣反擊,都是出於自我保護。自我保護是正常的心理反應,但真正能夠保護自己的方法只有一個,就是誠實面對,徹底解決問題

貼緊事實,不要去解釋別人的行為,只陳述自己的部分

許多小問題最後演變成激烈糾紛,是因為雙方都忙著指責彼此的不恰當,但又因為情緒或者用語定義認知差異,覺得自己被惡意扭曲,情緒堆疊情緒,最終原本的問題已不是重點,爭執早已失焦

貼緊事實陳述,最多只描述事件中自己的感受,保留空間給對方,如此才有對話的基礎

犯錯沒有關係,重點是怎麼調整

從小到大誰不犯錯?錯誤是珍貴的學習過程,能看見自己的不足,所以犯錯沒有關係,重點在「接受犯錯的自己,並且努力尋求改正的過程」。爸爸有一句話我很喜歡,「痛苦的扭轉力」,要對得起自己遭受的痛苦,扭轉出正面往上的力量。

尋求三贏,而非自己全身而退

以工程為例,我永遠尋求業主方、工班與設計方的三贏。

絕對不為了趕時間犧牲正常的接案流程
完整的圖面與事前充分的溝通估價可以保障業主、工班與設計師

工程期間遵守管委會規定、經常性監工並在鄰居有意見時直面爭議、即時處理
「即時」在施工階段非常關鍵,時機一錯過,事情的解讀與發展便可能天差地別,所以我高度敏感與重視問題爆發時處理的即時性。

只要找得到共同目標,就是「我們」
重點應放在如何徹底解決,而不是幼稚的對錯高下之分,更不是自私地只考慮保全自身利益。

徹底檢討,建立更好的機制,預防日後重蹈覆轍

犯錯沒關係,重點在調整,不僅止於不犯錯,如果可以藉由錯誤檢討出更強大完整、並且保持彈性的系統,只會讓我更能防患於未然,即便遇到新的問題,只要問題背後的關鍵核心類似,都能快速組織並且應對,為自己爭取出更多時間、空間周全做法,帶來正面循環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