盡心活著

新年第一篇,用20220101完成的木雕來跟大家聊聊「盡心」這件事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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#采元跟你聊幾句 

盡心活著

常聽到朋友對我說「王采元,你這個人就是太認真了!」「每一件事都親力親為,這樣不累嗎?」

新年第一篇,用20220101完成的木雕來跟大家聊聊「盡心」這件事。

爸爸常說「隨事磨練」,不要放過身邊經歷的每一件事,即便看來是一件很小的事都可能有大消息;又說「保持平常心」,過與不及都要小心,太強調自己所在意的,問題反而往往在「自己認定無意義的小事」中觸發;又說「小心!二度執著」,覺得自己做得太好了,在社會上收穫名與利,只要一敏感自己的優秀,驕傲乃至自大、開始對身邊來往的朋友進行「資格」審查,這就是人心背離的開始;而最後「不言之教」,爸爸往往微笑無語,遞上一杯熱茶,拍拍我的肩,轉身緩步離開。

從小到大,這四句如同偈言,環繞著我經歷人生各階段,伴隨著國小、國中、高中、大學、自學建築、設計監工,各階段因心智發展側重的取捨不同,一直到42歲的今天,我才開始能貫通地體會這四句偈言,特別是最後「不言之教」的意涵。

2020年7月爸爸過世後,第一次聽到法師提到「要準備一個牌位迎接爸爸回家」,想到他生前最喜歡利用小木牌雕刻字句,爸爸的牌位自然應該用他最喜歡的方式來思考,我便跟媽媽表示希望能自己設計雕刻這個牌位。母女三人審慎討論出牌位在書院擺放的位置,我依照爸爸喜歡的木片卡片調整出合適大小,特別拜託了台中八十一木工廠的阿義師傅,裁了兩塊漂亮的台檜底材。

圖中布袋和尚的位置就是媽媽希望牌位安放的地方。

2021年3月媽媽也走了,想到爸爸媽媽深厚的愛與牽絆,瞬間不知該如何面對他們兩人的牌位……感謝潮音禪寺的大慧法師,用她明朗的聲音說著「刻在一起吧!」「爸爸媽媽刻在一起,放在原本媽媽喜歡的位置,這樣很好啊!」

「隨事磨練」,最好的機會就是當下把握。雖然我很少刻木雕,也談不上技術純熟,但就是在生活的進程中把握每一個鍛鍊自己心智與實踐力的機會,即便是爸媽的牌位,相信就算拚盡全力後仍不完滿,爸爸媽媽也會包容他們的虹彩妹妹。

只是這件事,最難的關卡在心,台檜靜靜等待著,我始終無法下刀。

原訂爸爸對年要迎接爸媽回家,因為疫情的關係暫緩,我想起那抹淺淺的、包容寬厚的微笑。「放著吧,生命萬物的節奏都是慢慢的,只有人的心會逼急。」於是一放就放到爸爸逝世一週年的日子。腦中想的是爸爸生前做設計時最喜歡的線腳,臨到下刀時全部放空,順著刀鋒的直覺,牌位初步雛型完成。

「慢慢的趕快」,完成雛形的台檜繼續等待,不時拿出來檢視是否切合心中的情感,同時拜託爸爸親近的學生丁亮,為牌位題字。爸爸生前很欣賞丁亮的字,時常派功課叫丁亮寫。這次丁亮很慎重地寫了三個版本提供我參考。

持續等待,因為知道心還沒有準備好,急性子如我也必須放下,十一月帶著牌位去找阿義師傅,拜託他用機器幫我將牌位刻字處的表面修整平順。

「2022年1月1日就要到了!」想著爸爸每年元旦開講的慎重與大氣格局,新的一年如何放下過去,開展向前?與這個思緒同時湧現的是「我可以。」於是12/30晚上將選好的字帖縮放成合適的大小,12/31清晨將紙稿的字體雕空。

2022年1月1日清晨六點,換上書院老同學蜀西阿姨送我的長衫,「一刀一刀,從心裡到木裡」*,完成了我有生以來覺得最困難的事情。

刻得好不好?牌位多美多講究?我不知道,也不重要了。從最開始起心動念手作牌位到最終完成的整個過程,面對爸媽的離世,面對自己,我感受到的是內在的圓滿,「盡心地活著」。

*借用爸爸老學生梁裕光在我臉書照片下的留言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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